枣子河
1.

我当兵离家走的时候,家里一丝线、一根柴棍棍都没有带走。
穿上军装那天,我就默默地对自己说,“干不出个样子,就不回西大寨了”。这句话我在我们三兄弟分家时也说过。

我是1990年3月入伍的,那一年我的天塌了。辛劳一辈子的父亲蹲在墙角吃完饭后,起身时突然晕倒在地。等我叫来南街的医生,再通知哥哥姐姐他们赶回来时,父亲已经放在了门板上……,临走一句话都没有留下。
父亲是留下遗憾离世的,因为当时我还没有成家,这是他老人家的一块心病。安葬那天,雨雪交加,苍天都不忍心带走这个可怜的人儿。我跪在坟前不知哭昏过多少次,我的声音已经嘶哑,在场远近门子的哥嫂无不为之动容。群牛抱我起来的时候,我的双腿都是跪着的姿势,可怜的父亲就这样丢下无助的我撒手人寰了。
父亲是我的天,天塌了,靠山没有了,我失去了依赖,下一步该怎么办?
我走到城外,正好碰上担泔水回来的大哥,“我要当兵”我很干脆地说。
大哥一愣,放下担子,还是很担心地告诉我:“你想好了吗,当兵很苦的!”
“再苦能有西藏苦,我现在就去乡政府报名。”说完,我就大踏步向乡政府走去。
大哥看我态度这么坚决,心里自然高兴,他太希望这个小弟弟能出人头地了。改变?惶的模样,当兵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。
离开学校这两年,我进过藏修过路,在农村建筑队供过匠人,学过木匠打过沙发,背过麻包拉过砖,什么重活都干过、什么苦都吃过,身体精练利索,体检自然没有问题。我家世代贫农,家教严厉,家风淳朴,姊妹兄弟安分守纪,政审绝对合格。部队干部王同志找我家访时,我正在跟乡政府拖拉机拉着树苗下乡植树,问了我几个问题对答如流,王同志非常满意,还用小本本记下了我的爱好。在大哥的积极支持下,武装部定兵名单上有我的名字。
我当兵走了,老母亲怎么办?老伴刚过世,小儿子又要离开她,她一个人怎么过活呀!大哥为了消除我的后顾之忧,提议分家。于是,门子的几个堂哥就叫到我家,有的盘腿坐在炕上,有的坐在凳子上,围在一起,说的说,记的记,给我们三兄弟分家。

三间上房,兄弟三个一人一间,两间偏厦暂时给我留着;三棵杨槐树每人一棵;牛归大哥,猪归三哥,几只鸡仔归我;压面机归大哥,架子车归三哥,一口水瓮归我……。我娶媳妇的礼金两个哥哥分摊,说到这里,我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压抑,我难道这么不中用,真成了累赘?!我实在忍不住了,说了句压在心底很久的硬气话:“我啥都不要,我净身出门,混不出个人样也就不回来了,婚事也不要任何人管”。此话一出口,立即遭到几个堂哥的轮番训斥:“要不要是你的事,怎么分是我们的事”。

就这样,家分了!
母亲跟大哥过,我什么都没有了。
我的信念很简单,好好当兵,好好念书考军校!除此,我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!
(未完待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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